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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艺谋自称是中国最勤奋的导演

/    2013-08-16 16:26:48    来源:互联网    编辑:互联网    点击:

[导读]2010年10月8日晚,张艺谋在釜山电影节的新闻中心进行了大师讲座。据悉该讲座为釜山电影节的保留节目,即每一届都会邀请一位国际级别的大师来进行讲座。组委会原本的安排是张艺谋导演先概括自己的艺术人生,后来加入了现场翻译的互动。现场有众多的留学生和影

    2010年10月8日晚,张艺谋在釜山电影节的新闻中心进行了大师讲座。据悉该讲座为釜山电影节的保留节目,即每一届都会邀请一位国际级别的大师来进行讲座。组委会原本的安排是张艺谋导演先概括自己的“艺术人生”,后来加入了现场翻译的互动。现场有众多的留学生和影迷,少数几家媒体也在,大家一同和张艺谋回忆了他的前半生。搜狐娱乐也在现场对张艺谋此次讲座进行了忠实且详细的记录。

    【踏上电影路】被文化部长特批入了电影学院

    张艺谋说:中国人身上有个很好的特质,对于过去的苦难不留恋,不沉缅其中。文化大革命之后,就发展得很好。我个人就是个很好的例子,有了机会上电影学院,就非常努力的为这个事业奋斗,积极的去改变自己的人生。

    今天常常有人问我,张艺谋你为什么一部接一部的拍电影,也不停下来休息。首先我当然是热爱电影的,坦率地说,也是不为名利的,你说你还想出多大名儿啊,还想挣多少钱啊。更重要的是,我这代人,有很多的苦难,我同辈很多人已经是退休工人了,命运给了我幸运来从事这份工作,所以我总是在感恩这个时代感恩这些机会,因为无数人可能有很多梦想但是无法完成,被现实束缚。不为什么,只要你能做,就去尽量地做好。这是很长时间以来我的动力。

    76年结束文化大革命,77年全国恢复了高考,我当时就想考大学,当时我在工厂做了7年了,很辛苦,觉得没什么出路。但是我是初中毕业,文化程度不高,那时候考大学没把握,还没有想明白就过去了。到了78年觉得自己实在不能忍受现状了,觉得还有最后的机会。我那时候文体不错、画画不错,想考美术学院,但是我没画过素描,美院要考,我画的都是宣传性的毛主席像什么的,我打球和游泳都不错,想考体育学院,但是听说没有专项,只是一般也不行。后来我打听到,陕西有个农学院,畜牧业的分很低,出来之后做兽医的,这个专业比较好考。那段时间我就是乱找的,完全跟电影没关系。然后有人跟我说,你可以去北京考电影学院,那时候我照相不错,过去之后电影学院没要我,说你超龄了,超了5岁,我们这儿最大也就22岁。当时我就绝望了,但是还是不死心,觉得还有最后一次机会,我知道79年还有一次,另外一个朋友给我出主意,说给文化部部长写封信,电影学院是文化部领导的。那个年代很可爱,有群众来信,普通人可以给中央领导写信,有时候就会采纳你处理这个信。我估计今天也没戏了,今天肯定被秘书押下来了。我就写了一封信,当时的文化部长叫黄震,还好我有很多照片,因为别人都说你照片拍得好,可能会有帮助,我就整理了一下作品寄过去。几个月没消息,觉得可能没希望了,就老老实实当工人了。突然有一天通知我,说你过去吧,破格录取了,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。我没有参加考试,没有参加政治审查,文化课我也没有考,如果考的话估计我就过不了关。就是这样一个很传奇的经历,也不认识文化部长,文化部长就是看见我的作品给了一个批示。这样我就到了北京电影学院摄影系。

    那时候我们工厂全部轰动了,我的工人师傅都跟我说,放电影要学四年呐,我说不是放电影是拍电影。我在学校的时候,比谁都用功,因为很担心自己不好好学被学校开除了,从那时候开始到今天,我一直都是很用功很勤奋。我不敢说我是中国最好的电影,但是我敢说我是中国最勤奋的导演。

    【平步青云】求知若渴的时代造就了第五代

    在学校学到的并不是很多,北京电影学院在文革中也解体了,78年也是第一年恢复,去把老师们都请回来。于是捡回五六十年代的老教材,很不正规。我们上学是1978年到1982年,可以说是社会教育了我们,中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文革后中国百废待兴,所有中国人的求知欲都很强。我印象中有摄影展览叫“自然社会与人”,差不多五层到十层人在看,只是一些自然状态的摄影作品,但是大家都挤着去看。那时候我们开玩笑说,你搞对象要成功,要拿本佛洛伊德或者萨特,女孩子就会爱上你。

    那时候我们在如饥似渴的看所有东西,看不懂的也看,各种东西,美术展览雕塑展览……所有的东西都是人满为患,逃课也要去看。外国电影我们每个星期可以看两部,我们叫参考片,很宝贵,想办法混进去溜进去,美术系自己画的假票。


    那时候印象很深,我是摄影系的嘛,看电影之后就一直画构图,现在没有人这么看电影了,一个电影看完能画上上百张,什么故事都忘了。就是一种学习的饥渴状态。

    【导演不易做】千金易得,好剧本难求

    我们那个时代的文学很厉害,有很多优秀的小说。人类都是这样的,经过了一个漫长的苦难时代后,因为会反思,所以会有很多有力量的作品。你看两次世界大战后,我们的艺术作品很厉害,要在苦难中思考。那时候中国恰巧在这个时代,就是这些好的文学作品和社会氛围,成就了第五代,使第五代蓬勃而出,一鸣惊人,登上了历史的舞台,拍出了一批有力量的作品。

    电影或者电视的发展是离不开文学的,需要好的剧本,在今天包括在韩国,导演自编自导的还是在少数,大部分的导演都是要改编作品。因为导演和写东西的,是两个范畴,当然有些天才可以合二为一,但我并不是这样的天才。那时代的文学成就了第五代,直到今天,我的习惯也是从文学中找剧本,实在找不到自己就瞎编一些,也编得不太好。我老开玩笑说我是个三流编剧,习惯用镜头去讲故事。今天的中国已经进入了商品时代,坦率地说我对现在的中国文化不满意,导演寻找到好的题材好的小说的机会很少。常常有人问我拍这个电影是不是要回归是要和过去的作品不一样,其实我就是等米下锅,碰见这个故事就拍了,不是你手头有几个好剧本,还能好好顾虑一下选什么题材,是你好不容易碰见一个动心的东西,不会想它有什么样的代表意义,就去拍了它。至今我都希望能够挑到好的剧本,但是很难。还有电视剧的竞争非常激烈,我们都看很多韩剧,但实际上现在大陆的电视剧发展非常快。电视剧制片人抢题材比电影快,给的钱也高,一个作家写的东西不错,刚出来你去打听已经被电视剧买了,你再去问,他们把这个作家还在构思中的以后的作品都买了。所以有好的故事,就拍吧。不要分电影的类型和形式,好电影,就是好电影。

    比如《山楂树之恋》这两个新演员,为什么要选两个新人,我注重的是他们两个眼睛中的干净和脸上的干净,但是电影不像电视剧,电影是可以把演员的脸拍个特写,放得非常大。现在还有3D,一圈儿都是的,这是大荧幕的艺术,你们要记住这一点。当你把演员的脸放那么大的时候,眼睛中的东西会看得一清二楚,这是电影的魅力,电视剧无法取代。电视剧是讲故事的,可以讲的很透彻,但是电影就是电影。大荧幕的艺术对视觉的要求非常高,所以我认为电影导演要有视觉上的敏感。可能未来的科技发展,3D或者4D等等这些高新技术引入后,视觉化就更重要了。我认为电影导演这个职业,是使文学作品形象化。

    【国际范儿】《红高粱》得金熊奖人却跑去玩儿了

    给大家讲个故事吧,红高粱在柏林,我根本不知道这部电影会怎么样,那天晚上评奖,几个留学生带着我们去东柏林,他们说10马克到东柏林能换 100马克,有个留学生穿了个大衣,衣服里面塞了20马克,过海关要检查的,就混过去了。到了东柏林,20马克换成了200马克,哎呀那一天就要花完的,觉得是个富人了,什么好吃好喝就去买。在东柏林玩了一天,完全不知道红高粱得了金熊奖了,人家都找不到我们,没手提电话,都不知道导演跑哪儿去了。


    不是你得奖你就怎么样了,你还要受欢迎。因为好莱坞电影的影响,大部分的国家都很追捧,实际上对于今天的电影提出了更加严峻的要求,就是说导演你光想着自己的艺术,去拍些孤芳自赏的小众电影,都去这样做,你们本土的电影就糟糕了,你们肯能在海外得了很多奖,但是电影院里全是好莱坞。用不了几年,好莱坞会培养出一代观众来,一批观众会只吃好莱坞这口饭,这时候他们不再去看你们的本土电影,这个问题很严重,也就是说按照第五代过去的方向,只拍在影展上得奖的作品,今天已经不可以了。今天你要培养你自己的市场,你要抵御好莱坞的影响,你要拍出卖座的电影。卖座是不是等于不艺术?不要把商业看得那么简单,我们在全世界经常看到,好的电影很卖座很深刻还很有思想,今天的年轻观众已经不仅仅是因为你是艺术我就向你致敬,他们真的是要看好不好看,导演在今天面临的就是这样的双重困难,不仅要得大奖,还要在市场上受欢迎,被年轻人喜欢。只有这样你才能一方面保护了你的本土市场,一方面你争取了年轻观众,你将你的艺术观点也通过他们喜欢的形式表达了出来。

    拍《秋菊打官司》就是想以一个纪录片的形式拍出来,没想那么多,电影导演拍片子通常是拍了就拍了,别人看起来会有很多道理。很多导演别人捡大的说,他也跟着往大的说,反正捡得越大越好。其实创作上是就事论事,导演不会想那么多的,基本上就是这个故事用这个方法表述比较有意思,就拍了。当时就想拍出纪实感了,秋菊和后来的一个都不能少在今天都不能拍了,因为我们用了很多的偷拍的方法,把镜头藏起来放大街上拍,今天不行,老百姓要告你的。那时候没有肖像权。

    【中国电影现状】希望审查制度可以放宽

    《活着》至今还不能在中国上映,它比较敏感,余华的小说改编的,余华的小说写得很好。这个文学作品给了我很大的震撼《。我讲一个花絮,当年我和余华谈剧本的时候,根本说的不是《活着》,当时是在谈他的一个小说叫《河边的错误》,我想给拍成一个惊悚的题材,我们俩天天在谈,谈了十几天,他说我给你看个我的小说,叫《活着》,刚写的,还没发,你看看吧。我那时候一脑门子全是在想惊悚啊悬疑啊,拿回来撂了两天都没看,余华说你还没看呐,我说我赶紧看。我一口气读完,完了就睡不着了,第二天我跟余华继续谈故事,我就一直在谈这个新小说活着,谈了半天吃午饭了,我忽然就跟余华说,你把活着给我拍吧,我不拍悬疑惊悚了。后来就有了这个电影。

    这部电影之所以敏感,就是因为谈到了近半个世纪中国几次重要的政治运动,比如说反右,比如炼钢铁大跃进,比如文革。当年拍出来就放在这里通不过了,直到今天。说一句额外的话,中国一直有审查制度,中国电影没有分级制度,所以中国上映的电影是8岁到80岁的都要看。我们做导演的只是希望,随着中国的进一步国际化,审查制度未来会宽松。中国有很多的好故事,审查制度宽松了,导演的空间也会大一些。

    【拍片趣事】《英雄》一开始没想搞那么大

    其实我是个武侠小说迷,文革的时候,我的同学偷偷的拿了几本武侠小说,那时候这几本被发现的是大事儿。那时候除了毛泽东着作没别的可看了,我们就如饥似渴的看,那时候我们把一本书拆开十份,一人拿一点,一本书就稀里糊涂的读完了,因为每人手上就几页。印象很深,从那时候开始,我就特别喜欢武侠,觉得太厉害了,快意恩仇,痛快啊。

    我很早就想拍个武侠作品,找了一圈武侠大家的小说,发现都已经被香港导演拍了十八遍了,我就想不能拾人牙慧吧。于是就自己编了,《英雄》刚编好了,《卧虎藏龙》就出来了,在全世界影响这么大,得了奥斯卡。李安是我的朋友,我就很扫兴,说,你看我现在再拍别人要说我是跟风,不想拍了。但是我的团队准备了很长时间,说导演算了吧,故事都差不多了,反正已经跟风了。一开始这是个小格局的电影,就是一个刺客的故事,这时候我碰见江志强先生,他从市场的角度上说,导演你要不要李连杰来演?我说李连杰多贵啊!他说这个角色可以是张曼玉可以是梁朝伟……我就想这得多少钱,他就说,你不知道,现在市场很好,武侠电影很卖钱。所有导演都喜欢大制作,经过就是这样的,没想那么多,外人有很多的说法,其实都不是,就是偶然才拍成的《英雄》。


    【现场问答】最崇拜的大师是黑泽明

    问:年轻时代哪位欧美影人给你的影响最大?在北京生活给了你什么启发吗?

    答:上学的时候,欧美经典作品都看过,很多都是不朽的作品。后来我进一步看了很多资料和作品,惊讶的发现,在2、30年代中国很多电影很像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的风格,拍得很好。中国电影很遗憾,是后来脱离了这个方向,从50年代开始,中国电影跟政治太密切,使得作品得方向变成为政治服务,几十年的政治时代,文化大革命结束后,才恢复到艺术的本质上去。

    我户口不在北京,是个“北漂”,漂了十几年了。其实我很爱北京这座城市,充满了活力,但是我又不是个外地人,大家发现没有我的电影中关于北京的很少,因为我不大了解。今天北京已经是世界知名的大都会了,尤其奥运会之后,但是人太多了,车也太多了,眼看着这20年来车越来越多,天天堵车,北京的交通是个大问题。但是全中国的电影电视工作者都往北京跑,演员也都到北京来,慢慢它已经形成一个全国的文化中心。

    问:在巩俐、章子怡和周冬雨之中,你最喜欢谁?您觉得谁是最有成就的导演?

    答:三位演员都很好,前两位已经是国际级的大明星了,后一位是新人。很难说到个“最”字,尤其前两位都是了不起的演员,我常常把前两位的例子说给周冬雨听,师傅引进们修行在个人,导演给了个机会,但是你要努力,巩俐和章子怡最早的成功是因为张艺谋,但是之后就是因为她们个人全身心的努力。她们热爱表演事业,她们崇拜表演事业,她们将之当作生命一般的对待,才会成功。

    远的不说,近的来说我觉得是黑泽明。我是他的粉丝,我觉得他了不起,他是视觉大师,他让东方文化在世界上受到了敬重。84还是85年我在戛纳电影节,刚拍了黄土地,没人认识,当时黑泽明被三位大导演颁发终身成就奖,斯皮尔伯格、科波拉和卢卡斯,三大导演集体向他致敬。当时黑泽明80多岁了,你会觉得他看起来就是个胖胖的小老头,也没什么,但是能然三大导演这么敬重,大家都说他是神,站起来给他鼓掌,当时我觉得这种荣誉真是可遇不可求的。他发言的时候说我现在还在学习拍电影,全场都在笑,他说,不是开玩笑,我真的是在学习,因为电影越来越难拍了。我拿这句话当作自己的座右铭,我觉得他是真心的说的,用中国话说就是“活到老学到老”。他是我最喜欢的大师,至少是我最喜欢的大师之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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